橫好？豎好

專門研究江戶時代的文化和生活，同時對古董和服布料及圖案鑽研甚深的田中優子（她也是日本法政大學校長，是「東京六大學」，即早稻田大學、慶應義塾大學、明治大學、法政大學、立教大學及東京大學歷年來第一位女校長），寫了一本《和服草子》（田中優子解釋，「草子」意思是「心得」或「散文」），裡面還有不少插圖。

一心以為，圖片中的和服會叫人目眩神迷。誰知道讀完整本書，除了有一件暗黃色底，上面染了茶色蝴蝶的和服算是比較吸睛之外，其餘的，都是沉實顏色的和服，灰的褐的深藍的，沒有迷人的紫，也沒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湖水藍。圖案不是暗花就是條子，沒有櫻花，沒有竹葉，就連那件暗黃色和服上的蝴蝶，看起來也更像飛蛾多一些。

而田中優子最喜歡的兩件和服，都是豎條紋（直條子）的。一件由母親傳給她，具特別意義；另一件雖非古董，但布料花紋卻很有江戶時代風格。

根據日本哲學家及文化研究學者九鬼周造，與日本美學家阿部次郎合著的《日本色氣》，在江戶時代寶歷年間（一七五二至一七六三年）之前，和服只有橫條紋，當時稱為「織筋」。到了明和年間（一七六四至一七七二年），才開始出現了更矜貴的豎條紋。起初只有熱中打扮的遊女和風流客才追捧豎條紋和服或羽織，後來連高高在上的武士階層也對它愛不釋手。

日本人認為豎條紋更具「意氣」，那就是說，更高雅更時髦更瀟灑更有風格。加上人的雙眼是一左一右排列，呈水平方向，對於豎條紋能「更清晰地意識到線條之間的平行對立」。而且凝視上下垂直的豎條紋，像看著雨絲、柳條，感覺比較舒服自然。反之橫條紋「有一種反抗重力，向下沉穩的凝重感」，不夠輕盈。

我也買過一件豎條紋羽織，下次返京都時要記得問問老闆，它是否來自江戶時代。

（圖片來源：Mellow In Japan YouTube影片截圖）